隔天，二年F班上午的最后一节课是英语。

“hich、that、hy……”

“定语从句的关联词，常用到的关系代词和关系副词就是这些，用法和关系也讲完了。”

在黑板上写下最后一个例句，波鲁萨利诺放下手中的粉笔。

“到今天为止，我已经教你们一个星期了，不过……好像……”

掸了掸粉笔灰，在学生们的视线中，他在讲台上走了两步。

“也许是我没有留过作业的缘故，大家对我好像也没留下什么深刻印象。”

“咦，怎么会？波鲁萨利诺老师，我们都已经调查过你了。”

或许是因为那副慵懒姿态的缘故，课堂上已经有活跃的学生敢大胆开玩笑。

“可是有老师告诉我说，二年F班过去的英语成绩不好，让我多多留心。”

波鲁萨利诺摸了摸下巴，沉吟着说道。

“既然这样……多留一些作业或许比较好。”

“诶诶诶——？”

“不要吧——！”

不满声响成一片。

“哦哟哟，反对这么激烈吗？说实话，老师我是很羡慕日本的宽松教育政策的。”

波鲁萨利诺突然话音一转。

“老师我认为，要是光上课就能听懂，这样也没必要留作业。”

“没错没错，现在这样就好！”

“不留作业也会好好学习的！”

学生们七嘴八舌的附和起来。

“可是又要顾虑到学生们的水平问题，所以说，我也很困扰。”

“怎么办呢？于是我就想了个办法……”

停下脚步，波鲁萨利诺转过身来。

“接下来还有二十分钟下课。”

他抬头看了看墙上的钟表，又看向台下的学生。

“利用这些时间进行小测验，评估一下大家课上的学习情况。”

“……”

这下子没人再出声了，波鲁萨利诺的视线所至，大部分学生都低下头来。

“呜哇，竟然是测验，喂，你有把握没有？”

比企谷的前方，两个人低着头窃窃私语。

“糟糕了，这几天没有作业，我回家根本就没打开过英语书啊。”

“请大家整理一下桌面，我要把试卷发下去了。”

拿出一沓空白的试卷，波鲁萨利诺走下讲台。

……

墙上的钟表滴滴答答，秒针一下一下地走着。

自动铅笔划过纸面的声音窸窸窣窣，交织成轻快迅捷的潮声。

“提醒一下，还有三分钟。”

随着波鲁萨利诺走过，椅子腿与地面摩擦，发出短促的声音。

“还有一分钟结束。”

纸张翻动的声音像海浪一样响起。

“好了，时间到了，大家把笔放下。”

掐着时间，波鲁萨利诺拍了拍手。

下一刻，桌椅晃动的声音和呼气声此起彼伏。

“好险~差一点点就答不完了。”

“不是小测验吗？题好多！”

“喂喂，叶山，第三题选什么？”

学生们朝着前后左右，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

“好了，测验已经结束了。”

站在讲台上，底下学生们的小动作一览无余。

“现在请大家交换自己的试卷，为自己的同学打一下分。”

“什么……”

台下的学生面面相觑，接着一同看向讲台后的教师。

成绩不会公开且只告诉本人，这是日本制定的【减负减压】的教育政策的一部分。

“老师……这样不好吧。”

浑身散发着明显是班级主导人物的气场，一个外表阳光的帅气男生突然出声。

“哦哟，快要下课了，看来我们要抓紧一点，现在大家可以暂时离开座位，交换自己的试卷。”

双手按着讲台，波鲁萨利诺说道。

“……”

是不是因为波鲁萨利诺的眼神带有某种奇特的压迫力，才导致了学生们纷纷移开视线，这一点难以判断。

总之，片刻的迟疑后，挪动椅子起身的声音响成一片。

“大家随意就好，只是不要把自己的试卷留在自己手里。”

说是这么说，但是基本也只会和自己要好的朋友交换，在这种场景下，比企谷的处境立刻就凸显了出来。

既不会投来目光，也不会有人走来，比企谷僵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

【搞什么啊……波鲁萨利诺老师……】

在他陷入悲惨得想要落泪的境况前。

“自闭男，把你的卷子给我。”

脸上带着小鹿一样的机警神气，左顾右盼的由比滨快走几步，‘啪’的一声将自己的卷子拍在比企谷面前。

“……呃，给你。”

拿着比企谷的卷子，由比滨迅速的回到了班级里的上流阶级，三男三女组成的现充组中。

“结衣，你去自闭男那里干什么？”

“是救济，救济啦，对吧，结衣？”

“嗯……啊，不、不是啦，我觉得……”

老实说，那个团体里的中心人物，穿着改过的制服，金色长卷发的艳丽女生声音大到吵得比企谷耳朵痛。

随着脚步声渐渐变小，波鲁萨利诺开口。

“好了，大家再把你手中的卷子交换一次。”

“哎，还要啊。”

“时间不多了，请大家尽快。”

波鲁萨利诺不紧不慢地催促。

【这下子完……】

比企谷的念头刚刚浮起。

前面的人突然回过头来。

“由比滨的试卷，我们交换吧。”

“……”

不知为何，比企谷心中竟然有些不舍。

“接下来是第三次。”

【随便啦，快一点】

这次所有人的心态差不多都是这样，不少的男生开始随便拿过身边女生的试卷。

“好了，大家回到座位上，我来念答案，大家来打分。”

手里也拿着一份空白试卷，波鲁萨利诺看着题目出声。

“第一题选C，第二题选B，第三题的话应该选BC——”

“诶……是多选题吗？”

零星的惊呼声响起。谷

“虽然没有事先说明，但作为学生，这种情况也要考虑得到啊。”

“老师，怎么能这样~”

“接下来第四题选D，哦哟，这道题也有一个小陷阱呢，看看有多少人发现了……”

对的画圈，错的打钩，随着波鲁萨利诺的声音静静响起，学生们默默地判着同学的试卷。

安静的气氛一直持续，直到最后一题的答案公布出来。

“喂，大和，你看一下你的卷子。”

反对作业的中坚，看上去像不良少年的金毛伏低身子，大跨步凑到一个大个子的课桌旁。

“97分。”

“真的？”

有些惊讶又没那么惊讶，这样的声音问道。

“因为大和你只错了两道题。”

“94分！”

打着打着分，有人低声喊道。

“喂喂，户部，你是94分哦！”

听到自己的名字响起，金毛赶快溜回座位。

“上次的年级测验，你的英语不是重考了吗？”

“偷偷努力了吧，狡猾的家伙。”

“怎么说呢……嘿嘿……”

“呜哇，这不全都是圈吗？”

“好轻松，全部答上来了。”

“我也是吃了一惊，答题的时候还以为是错觉。”

兴奋的交谈声从各处泛起，渐渐汇聚成了嘈杂。

老师的声音适时地响起。

“好了，打完成绩后，请大家在试卷上写下自己的名字，然后把试卷传上来。”

片刻后，翻看了一下收到的试卷，波鲁萨利诺抬起头来。

“我统计了一下，拿到100分的有5人，95分以上的有17人，很遗憾的是，不存在90分以下的学生。”

声音顿了一下，在一道道紧张、期待、得意、好奇的目光中，波鲁萨利诺说道。

“当然，既然考得这么好，我也没理由再给大家留作业。”

“干得好！”

“太棒了！”

“哦——！”

以入围全国大赛的气势，二年F班的学生们欢呼起来。

“大家觉得这些题很简单吧。”

波鲁萨利诺开口道。

“没错，真的好简单。”

“哦哟哟~”

波鲁萨利诺咋了咋嘴。

“我可是费了不小的力气呢。”

“辛苦了，老师。”

“老师辛苦你了！”

轻轻的哄笑声在教室里响起。

“不过这里有一个小小的问题，这些都是去年全国统一的中心考试试题。”

波鲁萨利诺说道。

“第三题的话，根据我看到的资料，这道题的正确率应该是1.5%，而班上的同学好像有三个答错了啊。”

片刻的安静之后。

“哈哈！波鲁萨利诺老师真有趣~”

“好厉害的玩笑，我吓了一跳呢~”

“别开玩笑了，老师，怎么可能？”

哄笑声越发响亮。

“下课后我把试卷留在这里，大家回去可以自己查一下。”

目光汇聚的中心，波鲁萨利诺如此回答。

“……”

教室里的气氛渐渐沉默下来。

“真的假的……”

一个眼镜女生发出了低低的喃声。

“真的……”

小个子男生摸了摸自己的圆脑袋。

“原来……我这么厉害的吗？”

“这几天的课上得很轻松吧，我觉得大家要是再努力一点，东大，也就是东京大学也不是不可能。”

波鲁萨利诺轻描淡写地说道。

“你们出乎意料的厉害，说不定，以前只是没找对方法，实际上全都是天才呢。”

“……”

空气之中似乎在酝酿着什么。

“开玩笑吧……”

学生们不敢置信地转头环顾。

“我们真的这么厉害吗……”

四目相视，尽是止不住扬起的嘴角，不停翕动的鼻翼，一双双眼睛里泛着光芒。

虽然没有人大喊大叫，但显而易见，高昂的心情已经快要溢出胸膛。

……

为什么讲不明白？

究竟是哪里不懂？

这道每个教育者都要面对的鸿沟，对于波鲁萨利诺来说，并不是那么难以跨越。

对于正在讲授的知识，学生们掌握得如何，究竟是懂还是不懂？

这些往往只能依靠提问和考试了解的东西，波鲁萨利诺一目了然。

使用不同有关光的招式，闪着黄色光辉而绰号黄猿的海军本部最高战力。

能够驾驭闪闪果实的反应能力，于瞬息间把握战场形势的观察分析能力。

学生脸上细微的表情，肢体无意识的动作，见闻色感知到的声息。

最微小的疑惑和不解也历历在目，最及时的反馈下随时随地调整课程内容和进度。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说出口，其中的信息将数个知识点串联。

让一部分学生巩固基础，让另一部分学生继续深入，弱者不会掉队，强者也不会因此拖慢脚步，即使这样常人看来不可思议的事情，波鲁萨利诺也能轻而易举的做到。

战场上的波鲁萨利诺，冷静地分析战况，以电光火石般的极速招式抓捕无数海贼。

讲台上的波鲁萨利诺。

依靠手势、语言和动作，用粉笔拨动着学生们的思绪，演奏出一首思考的交响曲。

……

“其实这些题是我自己出的，充其量只有国中的程度而已，大部分高中生都能轻而易举的拿满分。”

“……”

犹如一个膨胀的气球被戳破，欢欣鼓舞的气氛瞬间冷却，讲台之下是一片死寂。

“怎么，没人笑吗？哦哟哟，看来这个玩笑并不好笑。”

恰在此时，午休铃声刺耳的响起。

“这节课就上到这里，我们下课了。”

把试卷放在讲台上，波鲁萨利诺转身走出了教室。

“现实的世界，理想的自我，你们究竟能相信自己到什么程度呢？老师很好奇，不，很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