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幻圣人无意取她性命。

他收回长剑：“你走吧。”

红药瞥见他剑柄上挂着的红色剑穗，目光忽然一顿。

那个剑穗，是她亲手编的。

当初她把剑穗送给云幻，他嫌累赘，不愿佩戴，最后还是她强行把穗子挂到了他的剑柄上，并勒令他不准偷偷把剑穗摘掉。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仍旧戴着这个剑穗。

红药心头一动，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吐出一大口鲜血。

云幻圣人脚步一顿。

他看着面前的红衣女修，眉头越皱越紧：“我说过，像这种邪功肯定是会反噬其身，你应该尽早放弃修炼它。”

红药用手背擦掉嘴角的血迹，笑着说道：“都到这个时候了，师兄还在关心我？”

云幻圣人没有说话。

红药想要站起来，可是体内的魔气已经开始侵蚀筋脉，她稍微动一下，都会痛不欲生。

她只能无力地跌坐在地上，笑容惨淡：“师兄，我可能活不久了，临死之前，我还想再问一遍，当初告密的人，真不是你吗？”

云幻圣人回答得很肯定：“不是。”

“那是谁？”

云幻圣人又不说话了。

红药：“我都快死了，为什么师兄还是不愿把真相告诉我呢？你到底是在维护谁？”

云幻圣人答非所问：“只要你答应不再修炼邪功，我可以救你。”

红药又笑了。

“即便是看到我快死了，你还是不愿迁就我一回，对吗？有时候，我真的很高好奇，你的心到底是什么东西做成的？”

云幻圣人沉默不语。

红药看着他，目光中有着她自己都察觉不到的留恋：“你总是这样，永远都高高在上，以前我以为，我在你心里是不一样的，所以我才敢把自己的秘密告诉你。我希望你能够帮我，可事实证明，是我太天真了，你的心比石头还硬，在你心里，规矩比我重要得多。”

“还记得当初我跪在地上求你救救我的样子吗？我那时候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我求你念在师兄妹的情分上，替我向师尊求求情，我不想死，也不想离开你，可结果呢？你亲手废掉了我的修为，还将我逐出碧云宗，你亲手粉碎了的全部希望，你将我打入了无间地狱，让我死都不瞑目！”

“我发誓要报仇，我要让你也尝一尝绝望的滋味，我以为自己拥有了魔帝的修为，就能让你踩到脚底下。”

“可惜我失败了，我打不过你，永远都打不过你……”

说到这里，红药笑了起来。

笑得满脸泪痕。

她费尽心力，仍旧无法为自己报仇。

可就在刚才，她看到了云幻圣人剑柄上的红色剑穗，她忽然有了一个更加疯狂的念头。

红药拔掉头上的发簪，将簪子的尖端抵住自己的胸口。

“师兄，我知道你的心比石头还硬，就算我死在你的面前，你应该也不会有任何反应，对吧？”

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是笑着的。

就像是一个恶作剧的孩子，故意在吸引心上人的注意。

云幻圣人不由自主地上前一步：“你别胡来。”

红药：“这么多年来，我不知道你是什么过的，但我一直过得很痛苦，我恨你，可又忍不住怀念跟你在一起的日子。哪怕我不想承认，我也不得不认清现实，我爱你，哪怕你恨恨地伤害了我，我仍旧无可救药地爱着你。”

云幻圣人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要说什么。

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红药：“你是不是不信我的话？没关心，我亲自证明给你看，我的心里，有你。”

她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发簪一寸寸地插入胸口，硬生生划出一道口子，然后将手伸进去，抓住自己的心脏，硬生生地将它从胸膛里面掏了出来。

这一瞬间，所有人都被吓呆了。

无论妖族魔族鬼修亦或是人修，全都停下动作，震惊地看着红药。

那目光，就好像是在看一个疯子。

红药捧着一颗鲜红的心脏，颤颤巍巍地递过去：“师兄你看，我的心是热的，你的呢？”

没有等到云幻圣人的回答，她就已经睁大着眼睛，倒在了血泊之中。

过了好久，大家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云幻圣人一步步走过去。

他单膝跪地，伸手去触碰红药的眼角。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但不断颤抖的指尖，却出卖了他此时的真实心情。

他将掌心覆盖在红药的眼睛上，为她合上眼睑。

她的手上沾满鲜血，掌心里的心脏早已停止跳动，而她此时的嘴角却还微微上扬，像是完成一件期待许久的任务，透出满足的意味。

云幻圣人试着唤了一声：“红药。”

面前的女子没有任何回应。

也对，她已经死了，无论他在说些什么，她都听不到了。

他顾不上被鲜血弄脏双手，小心翼翼地捧起了红药的心脏，一点点塞进她的胸膛里。

红药至死都爱着云幻，可她同时也恨着他。

于是她最后选择了用这种方式来来报复他。

事实证明，她的报复成功了。

云幻圣人将心脏塞进她胸膛里时，整个人都处在一种失神的状态，他甚至都已经忘记了这里是在战场，也忘记了周围全都是敌人。

他小心翼翼地把心脏放回原位，正要缩回手，忽然感受到红药体内的魔气。

她之前吸干一个魔帝，大量的魔气被她强行压制在身体里，如今她死了，魔气彻底失去控制，在她体内激烈翻滚。

下一刻。

轰的一声巨响！

魔气在红药体内猛然炸开！

这一下，相当于以为还虚期修士自爆，就连云幻圣人都没能躲过去。

而他似乎也忘了躲避。

此时他的眼睛里，似乎只能看得到红药。

浩瀚的魔气被引爆后，迅速席卷整个战场，修为低微的人直接被炸得灰飞烟灭，修为高的人虽然不被炸死，也会被炸成重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