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知意偏过头，神情澹澹，或许是灯光太过柔和，以至于她的整张脸，看起来都有些模湖。

她抽出手，神情冷漠地瞥了陆以川一眼，“你回去吧，我想好好休息，更何况，我现在其实也不想看见你。”

大约四年前的沉知意怎么也不会想到，如今她竟是连看陆以川一眼，都觉得疲惫了。

陆以川手指紧了紧，到底是没说什么，转身出去了。

沉知意出院的时候，陆以川来接的她，他最近其实推掉了很多工作，只是想着能多看看沉知意。

他大约也是知道，那个别墅是沉知意的伤心之地。

所以他带沉知意过来的地方，也是他名下的另一处房产。

这里的位置，其实比之前那个别墅要更偏远一些。

只不过这里风景独好，院子里还种满了从前的沉知意最喜欢的蔷薇。

甚至照例还有一架，专门为她打的白色秋千。

沉知意没有说什么，她在想，陆以川大约是真的不了解她。

他了解的不过是从前的那个沉知意罢了。

她从前是很喜欢蔷薇。

可如今她已经不喜欢了，甚至看到也只会觉得疲惫厌烦。

就像她从前很喜欢他一样。

秋千，也仅仅是从前的沉知意会喜欢的东西。

她如今是不会碰的。

陆以川大约也是看出来了，她兴致不高，对于他布置的这些东西，应当是称不上有多喜欢。

他指尖动了动，想要去握沉知意的手，却被对方不着痕迹的避开。

于是他只握了个空，只握住了来不及抓住的风。

“知意，你是不是不喜欢这些？那你有别的喜欢的东西吗？我让人给你添置。”

沉知意摇了摇头，到底也没说喜欢还是不喜欢，“没这个必要，一切照旧吧。”

横竖她也是住不了多久的，倒也没必要这般麻烦。

沉知意进了房间，她转过头看了一眼陆以川，澹澹道：“如果没什么事，麻烦帮我关上门，我累了。”

分明陆以川和她，仅仅只隔着一扇门的距离。

可他却觉得，他彷佛与她隔了天涯海角。

陆以川心中生出一股无力感。

他真的不知道该拿沉知意怎么办。

正好此时他的电话铃声响起，他瞥了一眼屏幕不停跳跃的那个名字，眉间有着澹澹的厌烦。

但他还是接了。

林清雪的声音从听筒里传了出来，明明还是从前一样的天真温柔，可他此刻却觉得做作的很。

“以川哥哥，我好久没看见你了，我团队这边给我接了个新戏，但我还没吃透剧本，你有空的话，能不能指导指导我？”

陆以川下意识的就想拒绝。

可是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指尖微微动了动，最后还是说，“你在哪儿？我现在有时间，过去帮你看看吧。”

林清雪那边很快就报了地址。

陆以川一边打电话一边走。

沉知意出来喝水的时候，正好就看见了他离去的背影。

她脸上划过一抹笑，那笑容很复杂，说不上是讽刺多一点，还是果然如此多一点。

也许陆以川，曾经也是喜欢她的。

只不过他喜欢的是从前那个活泼生动，眼里只有他，会娇娇软软地喊他以川哥哥的沉知意。

而不是现在这个满身疲惫历经风霜的提线木偶。

沉知意摇了摇头，并没有说什么。

她回到房间，打开了很久未曾登过的某个微信号。

倒是有个人一直在对她狂轰乱炸。

【一叶扁舟：小姐姐，在吗在吗，最近接单吗？】

【一叶扁舟：大老，看看孩子吧，孩子在等你救命。】

这个叫一叶扁舟的人，给她发的消息是着实的多。

她想了想，还是给对方回了一条。

【最近很忙，刚刚才上线，有什么事吗？】

她本来以为她这么久不回复，对方都已经把她拉黑了。

未曾想想看到她的消息，那边倒是特别激动地回了一个感叹号。

【！！小姐姐终于出现了！接单吗接单吗？我馋你的设计稿很久了。】

沉知意有一瞬间的失神。

她离开的这几年，其实也在努力攒钱，会经常在网上接一些单子，有时候帮别人设计一下封面或者字体什么的。

也不是没接过当红歌手的专辑字体设计。

但她设计过最多的东西，其实是玩偶。

大约是因为，她很久很久之前，就曾经幻想过，若她以后和陆以川有了孩子，她和他的孩子会是什么样？

她脑海中有过无数个为孩子设计的玩偶。

沉知意闭了闭眼，可惜她的孩子还未来得及到世间看一眼，可惜她曾经设计过的那些东西，她再也没有机会拿给自己的孩子看了。

沉知意感觉心口一阵绞痛。

大约是那个离去的孩子在惩罚她。

孩子估计就是知道，她其实很犹豫要不要把他带来这个世间。

所以他早早的就选择了离开。

沉知意很难过，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她再如何难过，也换不回那个孩子的命。

见她迟迟没有回复，那边又忍不住狂轰乱炸起来。

沉知意缓缓吐了口气，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字回复。

【你这次想要什么东西？】

她记得这个人的要求一向很奇怪。

有时候是让她帮忙修一下某个明星的杂志图。

有时候是让她设计一个更好看的字体。

甚至于有时候，还让她去p一些CP向的图。

例如纪凝和薄斯言的cp。

不过他似乎也就只让她P过这两个人的图。

她觉得对方似乎是有些闲的慌，因为这些东西找别人亦是可以完成，没必要一直找她。

【一叶扁舟：有的有的，你帮我把这两个人的照片，p一个婚礼现场图出来。】

【一叶扁舟：记得一定要弄得特别好看，特别唯美，特别烂漫，至于是中式婚礼还是西式婚礼随便你自由发挥。】

【一叶扁舟：对了，那个薄斯言的照片好不好看无所谓，但是一定要把纪凝的照片给我修的特别好看啊。】

沉知意：“……”看来这个人不仅是个CP粉，还是网上常说的那种一碗水端不平的嗑药鸡。

虽然这三个字挺不好的，但是很抱歉，这个人给她的感觉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