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梦？”岑思甲苦笑道，尔后竟然放下油纸伞，拍手称快起来：“说得好啊皇甫明，你宁愿相信这是做梦，也不相信这是真的对不对？”

忽然间，岑思甲面色惊变，竟然在皇甫明眼中开始狰狞起来。她又大喊一声，“那这个算不算做梦！”

岑思甲一挥衣袖，房间中顿时刮起阵阵夹着黑沙的阴风。刹那间，七歪八倒的同事不见了，盛着残羹冷炙的案头不见了，房间不见了，甚至连酒店都不见了。当皇甫明再次睁开眼时，目之所及之处，只有一片充斥着鬼哭狼嚎的阴暗树林，以及树林中的空地上，他和岑思甲所站立的一张草席，岑思甲身后的一副画架。

“这是……什么邪术啊！”皇甫明紧张不安起来，禁不住树林中阴风一阵阵地吹，浑身都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呵呵，虚虚实实，实实虚虚。”岑思甲冷笑一声，“这是你的梦。”

边说着，她指了指身后的画像。在粗看上去朦胧画像中，皇甫明依稀看到了刚才聚餐时的房间。这幅画用水墨笔触，却栩栩如生地勾勒出了那个房间中的众生相。部门的同事们或是互相交头接耳，或是互相举杯敬酒。画像方向的最外侧，皇甫明因为不胜酒力，已经趴在桌案上睡着了。皇甫明的对面，原本空的位置上却坐着岑思甲。她双手叉胸，冷眼旁观着众人。而旁人也丝毫没有在意她，仿佛她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幽灵一般。

皇甫明越发地看不懂了，他端倪着画像有好一阵。

忽然他惊呼一声，“画里的人会动！”

“毕竟是梦境嘛，这有什么奇怪的？”岑思甲边说着，扯过皇甫明的衣领，用漆黑的双眼盯着他，问道：“伞中妖，瓶中仙，画中魇。我把我最厉害的绝招都给你看过了。你难道还是固执地不想学。”

皇甫明还想说些什么，背后却又有一只手，抓着他的后领，把他拎了起来。

恍惚间，皇甫明又回到了聚餐的房间中。抬头一看，拎着他的不是别人，正是尹凡。

“从9点开始你就睡，这里要打烊啦，我们要回去了，等下你坐谁的车回去，陈弱赢还是我？”尹凡问道。

“哎？”皇甫明下意识地语塞了一下。继而他低头一看，桌案上依旧摆着几碟吃完或是未吃完的菜肴。再抬头看看，房间中的人已经走地差不多了，只剩下了他和尹凡。

“我做了个梦，很奇怪的梦。”他嘟囔着说道。

“梦？”

“恩。”皇甫明思索了片刻，便一五一十地说出了梦境中所看到的。那片诡异的树林，那副画有房间内众人画像的会动的水墨画，以及在梦境中告诉她房间才是梦境的岑思甲。这期间，尹凡和陈弱赢双双皱起了眉头。

尔后，陈弱赢悄然在尹凡耳边说了几句。正在沉思中的尹凡摇了摇头。旋即，他们两人像是意识到什么似地。尹凡先是平缓了一下皇甫明心情，和他说，在房间里等一下，他和陈弱赢有事要讨论。最后两人齐齐离开了房间，只剩下皇甫明一人在房间中。

房间中顿时寂静无比，皇甫明瘫坐了下来，支起脑袋，心中早就乱作了一团。

他的身前，案头上的一盏酒樽无意中印入他的眼帘。酒樽中还残留着未喝完的白酒。清澈的液体平如镜面，漆黑的酒樽底倒印出了一个模糊不清的头像。

他注意的目光莫名地被那吸引了。端倪了许久，他隐约发现那其中倒印出的头像，似乎不是他自己。

皇甫明不由得把酒樽了拉近了看，这样他看的更加清楚了。

酒樽中的头像披着一头长发，面如凝脂。白酒摇曳晃动中，岑思甲还在对着他微笑着。

皇甫明顿时倒吸一口凉气，本能之下一挥左手，酒樽从桌案上飞了出去。继而，他蜷缩在角落中，开始大口大口地喘气。

然而，就在他的脚边，酒樽中的液体却逆着房间中的地势，悄然流动到他的脚边。直到皇甫明反应过来时，那滩液体已经铺成了一个圆。

陡然间，两只手从液体中伸了出来，抓着皇甫明，一把将他拖入到液体表面之下。

就在房间之外，陈弱赢率先发难，责怪尹凡道：“尹凡，你没必要在这里还要进行测试吧？”

“测试？”尹凡疑惑不止。

“没错，测试，上次对于皇甫明的测试已经完成了。这家伙最后选择了幻家，一切都尘埃落定了，没必要再对他来一次潜意识的测试吧？”

尹凡这下算是彻底明白了，陈弱赢原来以为皇甫明的梦境源头是他。他的确有一套能够让人入梦的微型装置。

明白过来时，尹凡无奈地耸耸肩。没想到陈弱赢还不依不饶起来，反倒质问起他道：“皇甫明的确是个人才，不过既然人家选了幻家，你也不必这么固执。事到如今，还想着用你的那个什么‘梦境干扰器’让他做噩梦，对幻家产生恐惧。”

“我真的没开！”尹凡百口莫辩，最后他信誓旦旦地说道：“你怀疑我开了那个设备？”边说着，他从口袋中掏出了那个六角形的装置，在陈弱赢眼前晃了晃。正如他所说，上面漆黑一片，并没有启动的迹象。

“天哪，你还随身携带这个设备！”这不但没有打消陈弱赢的疑惑，相反她关注的重点却莫名其妙得歪曲到另一方面了。

“说吧，房间里是不是也有你预设下的‘梦境干扰器’。”

“我去，你还是不相信我么！”尹凡苦笑一声，尔后指了指房门，辩解道：“不信你可以到里面，一寸一寸地搜过去，除了我身上这只‘梦境干扰器’，绝对没有第二个了。我拿我的人格担保。”

“你明明就不是人类，还人格担保嘞！”陈弱赢揶揄道。

最后，互不服气的两人双双来到房间中。才看了第一眼，陈弱赢便嚷嚷开来了：“你还说没有！这不就是证据吗！”

徒留下尹凡目瞪口呆地看着皇甫明。

就在桌案的一头，皇甫明又像是一具死尸般地趴倒了。

皇甫明呆若木鸡，目瞪口呆地看着身前。短短地一刹那，他再次经历了房间和树林之间的转换。

只不过这一次，岑思甲身后的那副画像上，所描绘的房间中的情况变了。房间空无一人，只有桌案上的酒樽和菜盘胡乱地堆在一起。、

“真是噩梦啊，我的好徒弟。”岑思甲笑道，“也多亏有我来救你。”

“这明明就是你……”皇甫明哭笑不得，指着岑思甲支支吾吾地说道：“我在包厢里好好地和部门同事聚餐，莫名其妙地就被你弄到这里来了。”他边说着，环指这一片幽深的密林，提高了音调：“就算那是我的幻觉，那你说说，这又是哪门子的现实。”

“这就是现实，难道你都忘了吗？”岑思甲笑道：“你还真的记不起今天晚上发生的事了么？”

“我记得一清二楚，下班以后，我就和尹总坐车到饭店就餐了。”

听闻此，岑思甲抚着额头，无奈地长叹一声，叹息道：“真是不得了，尹凡果然是个中好手，给你创造的梦境细节滴水不漏。”

“我看是你给我创造的梦境太粗糙了吧。”皇甫明反驳道：“你倒是给我解释解释，如果这是梦境，我怎么会在这种地方，而且事先一点征兆都没有？”

“诚如你所言。”没想到，岑思甲竟真的顺水推舟说下去了，“这个晚上，你为了林朝妃的下落而找到了我。当时，我给你开出了一个条件。既然已经是我们幻家的弟子，必须先要入门，届时我才会从收妖伞中放了林朝妃。

不过话说，你们的胆子也真是大。你知不知道昨天林朝妃闯入的是什么地方？那才是Z公司的本体，对外驱魔服务公司！毫不夸张地说，在那里，聚集着天地人三界最老道的驱魔好手。我这个人比较温和，也幸好当时是我。要是换成道家许符乙或是墨家蒋梦瑶，分分钟就给她打地魂飞魄散……”

这时，皇甫明不再说话了，一时之间信息量太大。不过关于林朝妃和自己的关系，除了陈弱赢和尹凡，再也没有别的人知道。就是这一点，他可以确定岑思甲所说的，有一半是真的，至于另一半的真假，他还是迷糊不轻，分不清真真假假，虚虚实实。

“嘿，你还不信我了。”见到皇甫明这幅纠结的表情，岑思甲说话的语速因为懊恼和焦急，腾地一下就变得飞快起来。只听她继续说道：“结果你刚说到一半，就开始梦游起来。一路失魂落魄地，竟走到了这里，尔后就停在了这里。我一开始还以为你被人下了蛊或是施了术，直到我在你的口袋里找到了这个玩意。

边说岑思甲平摊出右手，就着林间隐晦不明的微光，皇甫明只看到她手心中一个六角形的不明玩意。

“这是什么东西？”皇甫明不由得好奇地问到。

“这是尹凡以及其背后的驱魔组织所用的一种设备，完全不是我们人类世界当前的科学技术产品。”岑思甲竖起食指，循循善诱地解释道：“他们这个族群中无数未知科技中的一种装置，名为‘梦境干扰器’。”

盗梦空间？莫名地，皇甫明的脑海中蹦出了这个词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