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晓冰死了，唯一的线索断了。

三个小时前， 叶晓冰已经腐烂的尸体从火葬场后边穿过的河流中被打捞了出来。

林梦璇坐在车上，吐了个天昏地暗。三个小时前，她的手机上收到了叶晓冰发来的短信，很简单，只有两个字：救命！

“很奇怪，现在是冬天，尸体腐烂的情况也太夸张了。”杨逸坐进车里，递给她一瓶薄荷油。

林梦璇拿着薄荷油往鼻子上抹了抹，心中隐隐生出了一个计划。

“叶晓冰的手机一直在她的手里，确实是那个手机给我发的求救短信。”

“老四，你出来一趟。”白素琴隔着窗户喊了一嗓子。

林梦璇把薄荷油塞进大衣兜里，走下了车，忽然看到一个黑影闪进了火葬场里面。她追了上去，被方舒鸿拦了下来。

“老四，你怎么了？”方舒鸿的声音让林梦璇停下了脚步，扭头看向她。

“我刚刚看到有人进去了。”林梦璇的手指了指火葬场里面，“你没看到吗？”

“我一直就站在这里，如果有人进来我怎么会不知道！老四，你看起来精神不怎么好。”

“我也觉得是眼花了。睡眠不足的表现，精神太紧张了。”林梦璇笑笑，不经意的往里面瞟了一眼，“怎么在这儿守着，有发现？”

“到目前为止，我还没见过这样的案子。凶手绝对是一个高智商，竟然没有破绽！”

“只要是人，都会有破绽。”林梦璇叹了口气，拿出手机，一个未接来电在手机上闪烁着。

“三分钟前，只响了一声。电话的号码是叶晓冰。”

“不可能。”白素琴走了过来，“她的手机在我这里，证物袋上除了我的指纹，没有别人。”

铃声再次响起，林梦璇微蹙眉头，按下了扩音键，“喂，我是林梦璇。”

“见到我了吧，林律师。”那个声音竟然是叶晓冰的声音！

方舒鸿跑到车上，拿下了一个金属盒子放在地上，打开之后忙着摆弄里面的仪器。

“你不是死了吗？”林梦璇声音很是冷静，“手机是子母机吧，装神弄鬼的吓唬谁？”

“变声器。”方舒鸿的嘴型说出三个字，继续查找电话的位置。

“不用费心找我了，我就在这里，一直都在看着你。”女人的声音变得极其恶毒，“有一句话，我在心里憋了很久，今天我要告诉你。”

林梦璇的右眼皮突突的跳着，给方舒鸿和白素琴打了一个眼色。

“去死吧！”女人的声音刚落，三人齐齐往外面一扑，身后响起了一声巨大的爆炸声。

方舒鸿第一个感到不对劲，她往后一看，阴森的火葬场还是如往昔一把矗立在那里，除了声音之外，并没有发生大爆炸。

被声音惊到的人们在愣了几秒钟之后回过神来，杨逸也匆忙跑了过来，脸色吓人极了。

“对不起。”手机里又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细听之下不难想到是已经死亡的肖祁。

“对不起，我不是要害你。你没有那样东西能活得好好的，但是我不行啊！我们家破产，欠了一大笔债，我要是不把钱还上，我们一家都得死啊！”

“信号在后面的大街上。”方舒鸿终于查到了对方的位置。

白素琴和林梦璇杨逸来到火葬场后面的大街，这里属于还没有改造的老区，蜘蛛网一般辐射分部着很多阴暗狭窄的小巷。因为地理位置不好，以前的居民大多搬走了，现在住在这里的很多是外来务工人员，和社会最底层的人。

顺着方舒鸿的指使，三人来到了一间很破旧的二层简易楼，和繁华的城市很不搭调，像是走进了另外一个时空。几个衣着暴露如同幽魂般的女人在各式各样的足疗店美发店门口卖弄着风轻，趿着拖鞋吸着鼻涕的小孩在楼道里大声的嬉戏。

“造孽啊。”幽幽的叹息声从楼道里散出，一个满脸褶子的老妇人坐在小马扎上，跟前放着一个火盆，正在烧着什么东西，走廊里一片恶臭。

“就是这儿。”白素琴走了过去，蹲下一看，差点没吐出来。

老妇人烧的不是纸也不是钱，是人皮，一片一片散发着腥臭味道的人皮！

“疯婆婆？”林梦璇不顾杨逸的阻拦走了过去，“你没有死！”

疯婆婆抬头看了林梦璇一眼，露出一个可怖的笑容，“我没死，我要撑着最后一口气看你这个小恶魔有怎样的结局。”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白素琴急了，拿出手铐就要把她铐上。

“你认为是我毁灭了儿子重生的机会？”林梦璇走上前，眼中闪烁着愤怒的火焰，“你儿子已经死了，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你想要的那个东西，别说我没有，就算有也会毁掉。”

“我杀了你！”疯婆婆突然扼住了林梦璇的鼻子，使劲儿的掐着，“你才是个不该出生的孽种！”

“放手！”杨逸上前用力一掰，把林梦璇救了下来，搂进了怀中。

等警察赶到的把疯婆婆拖走之后，一大群人聚在楼底下，七嘴八舌指指点点。方舒鸿在警车外面录口供，白素琴也开始询问周边的人关于疯婆婆的事情。

前因后果没人清楚，只知道是个老寡妇，几年前在这里租了一套房，没有任何亲戚。因为她搬来之后总有孩子丢失的事件发生，所以周围的邻居用她来吓唬小孩子，说她是个吃人的妖怪，不让孩子们过去。

白素琴走进了那间臭气熏天的屋子，被里面的画面吓呆了。她从警多年，见过许多各种死法的尸体，但是这样剥皮抽筋的还是第一次见。

林梦璇坐在杨逸的黑色宝马车里瑟瑟发抖，她的脖子上一圈红肿，眼睛找不到焦距。

“都过去了。”杨逸轻拍着她的后背，“不要再想了好不好？”

“杨逸，刚才她掐住我脖子差点窒息的时候，我记起了一些被我遗忘的往事。我小的时候，是她把我抓到对门屋子里的，我看到了她杀人，还有我们巷子里的孩子，也有被她抓住当牲口一样宰杀的……”林梦璇双手抱着肩膀，眼中含着恐惧继续道，“舅妈发现我不见了以后直接冲到了她家门口，那‘咚咚’的拍门声和叫喊声是舅妈发出来的！舅妈被刺中了倒在地上，舅舅冲了进来，救了我们，然后报警，把她抓走了。”

“当年确实有这么个案子，但是案犯在中途的时候癫痫发作，被送往医院的时候杀了一个护士逃走了。”方舒鸿开车门坐了进来，“老四，那个疯婆子一直在说什么重生之类的，她的胳膊上纹着一直黑色的蝴蝶……”

“黑蝴蝶。”杨逸的眼睛眯了起来，“我想去看看，能通融一下么？”

“按照程序来吧。”方舒鸿一想到刚刚看到的一幕，浑身打着寒战，“我会申请你协助调查。”

“吃人肉喝人血烧人皮，果然是妖怪了。”白素琴也拉门坐了进来。

“嫑侮辱人家妖怪。”林梦璇喊了一嗓子，又龟缩在椅子上，抱着肩膀不言语了。

“梦璇，刚才那疯婆子的话不要往心里去。”方舒鸿已经听了白素琴调油加醋的描述，对林梦璇感到很抱歉，这个案子本来就不该让她卷进来。

“我没事儿。你们该忙什么忙什么去，不用管我。”林梦璇低着头颤声说。

“你就别逞能了。杨逸，你们先回去休息吧，有消息我通知你。”白素琴看林梦璇的精神状态不佳，叹了口气。

方白二人下车后，杨逸启动了汽车，这时才发觉，林梦璇一直在发抖。

林梦璇一直是个坚强的人，可她再怎么坚强，都是一个有感情有知觉的人，当一条条鲜活的生命消失在眼前而无能为力时，她不可能无动于衷，更不可能没心没肺的当什么都没发生。

“不关你的事。就算没有你，她想疯还是会疯，杀人你更拦不住。”

林梦璇摇摇头，长叹一声，还是不说话。

“你该庆幸，因为你的出现，挽救了更多无辜之人的生命。”杨逸看她的模样心疼得要命，“老话儿说得好，阎王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这都是命，命里注定的事情，谁也改变不了。”

林梦璇还是不说话，把头埋在了手臂里。

杨逸踩了一脚油门，很快便离开了这个让人不舒服的“屠宰场”。

一天之后，白素琴和方舒鸿忙得连个电话都没打。林梦璇也不知道想了什么不该想的，躺倒床上噩梦连连，把身边的杨逸折腾得够呛。

林梦璇梦到了很多小时候的事。小的时候，舅舅和舅妈的工作都很忙，她总是一个人抱着一只猫坐在自家院中的枣树下，仰着头看天上的白云飘来飘去，变幻无常。

不知从何时期，母亲曾经住过的南屋成了一种禁忌，即便独自在家的时候，她也不靠近哪里。日久天长，她竟忘记了自己有一次贪玩，曾偷偷的进过那间禁忌之屋。在屋子里，她发现了一本被红色绸子包裹的小册子，上面有她看不懂的文字和方程式。

那个时候贪玩，她把这小册子当成了宝藏，偷偷的藏到了自己的小书桌里……

她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转头看着杨逸，“我知道那东西在什么地方了。”

杨逸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你没事儿吧，神神叨叨一晚上了。”

“我知道那样东西在哪里，是我亲手放的，一个谁也想不到的地方！”林梦璇的眼睛都亮了，“走，去舅舅家，东西就在哪儿。”

“你都想起来了？”杨逸很快换了一身衣裳，“一宿没睡你受得了吗？”

“没问题。”林梦璇从床上蹦了起来，“早一点把那害人的东西毁了，我早点睡个踏实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