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是将军的妻吗？是也不是，她还住在府上，可他却再也没有踏进她的房间半步，每日夜晚伴着她的只有睡梦里小蝶的怨恨的眼神。

她开始恐惧，这个世界上，她想守住的，想要守住她的，似乎都在崩塌着，一如娘亲当年看着爹爹一位又一位的迎娶，忍气吞声，却在华茂之年便香消玉殒，她应该和娘亲一样吗？她告诉自己，她不能。

时机恰逢，如约而至。

那日的她踱步在后花园，这里是唯一可以让她放松心绪的地方，可那日却不一样，一个陌生人也到了，她听见旁边的丫鬟唤她二少奶奶，她知道，这个人便是玉嫣，将军的妾，喜堂上将军眼中的佳人，她停住脚步看，她活泼的如同一只蝴蝶，她望向她的胸口，有着明显的起伏，有着她不曾拥有过的律动，她的眼角也不和她一样有着泪痣，她想她的泪也一定很美，不似她的冰凉彻骨，却有着和娘亲一样的温润如水。

她有着她所不及的一切，她慌了，开始有些不知所措。

她想逃离她，转身时脚下一滑，便跌入池塘，冰冷的水瞬间裹住她的全身，那一瞬间，她有的只是绝望和恐惧，努力的伸出手，喊着救命，透过朦胧的水，她似乎看见一只蝴蝶向她飞来，然后一阵跳水声，指尖开始变得温热。

然而玉嫣的力气太过薄弱，她开始下沉。

意识逐渐变得模湖，她彷佛看见小蝶朝她轻蔑的笑，她不屑去看她的眼睛，反正她的目的就要达到了，她反手握住玉嫣挣扎的手，在她惊讶扭曲的表情中闭上眼，任由身体下沉。

她彷佛看见母亲冲着她欣慰的笑。

“你本以为自己是不死之躯吗？”夜游听完，开口问道。

女子点了点头。

“肉体凡胎，如他一般可见亡灵已数意外，又何来不死之躯?”陶吴轻声说道，看着亡灵录闪着妖冶的光，只是最后几页还未有异动。

“流香姑娘若是不愿再开口，我们便以玄镜观之，亡灵录一旦开始，便必须有个结尾，多有得罪了！”陶吴看似客气，语气却不容置疑。

女子点了点头，夜游也已经拿出玄镜。

几日之后，将军府举行了葬礼，却只有玉嫣一个人，而将军夫人的遗体被送回林府，林老爷没有说什么，只是叹了一口气命人将她安葬了。

他也在林家为流香安了灵位。

“爹爹终究还是无法接受我，无论我是不是不死之躯！”女子薄唇轻启，哀伤溢出，

“并非如此，只是你爹更爱你娘亲罢了！”夜游将玄镜移开，看着女子略带惊讶的眼神，继续开口说道，“其实你爹是爱着你娘亲的，可是她却未曾给林家填半个儿子，而唯一的女儿又从小患有心疾，心跳微弱，这边老太太催的紧，可是加上娘亲却又不同意他纳妾，直到那晚，他用你的命威胁，而你娘阻止了你爹杀掉你，只是用银针封住了她颈间的睡穴，并告诉他，如果不杀你，他可以纳妾，他无奈，只得答应，可是她从那以后却没让他再近她半分。”

“那夜，竟是银针！”女子垂眸，却难掩惊讶。

“你娘亲后来又以生命威胁，为你安置婚事，可是她，却终究没有好好地护住自己命。”夜游继续说道。

这个叫流香的女子一直不懂，她的娘亲以多大代价换回自己的命，又放弃了多少让她如正常人一样幸福的生活。

只是她，一直都在误解。

她以为，她是坊间的怪人，她以为父亲是恨她的怪异，她以为，母亲用命换回来的，只是埋葬这个秘密。

“你只是病了，心跳微弱而已，并非是坊间传言的不死之躯！”方然看着女子迷茫的表情，忍不住开口。

陶吴望向亡灵录，全页都开始泛起了红光，“到时候了！”他轻轻的开口，看着女子在眼前逐渐消失，脸上竟有一丝期待。

这女子在人间逗留良久，陶吴第一眼看见她，便想到音柳，那里为了自己愿意魂飞魄散的人，只是这神骨和音柳的一丝魂魄，需要在亡灵自愿讲述过后，才会显现，所以他一直以一己之力保女子不被送入冥府。

他等了百年，才等到女子自愿来到这亡灵记录馆。

只是待她魂灵消散殆尽，也未见神骨。

“或许，她也只是和音柳有几分相像而已！”夜游看着陶吴眼神由期待变成失望，缓缓的开口说道。

陶吴没有说话，转而恢复了威严的神情，拿起亡灵录放回书架，或许几百年对于人类来说很长，可是对于他来说不过转瞬，神骨难寻，但他，等得起。

“音柳是谁啊？”方然听到夜游的话，一脸好奇的问道。

“跟你没关系，少打听，听完故事了吧，赶紧走吧！”夜游换成人型，不耐烦的说道。

“那个女子的故事我是听完了，音柳的故事我还没听呢，我不走！”方然又抱着背包，坐回椅子上。

“你坐着吧，坐到死也甭想知道！”夜游一脸傲娇。

陶吴看着打闹的两个人，无奈的摇了摇头，但并未阻止，这无聊的生活，无尽的等待，总需要有些润色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