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海市。

白求恩医院。

以南。

鱼香之家。

江辰静静望着这间典雅静逸的小小饭店包间，有些惊讶这熙熙攘攘的商业都市，竟还藏着如此超尘脱俗的地方。

小桥。

流水。

古道。

西风。

这里的一切陈设是那样的自然。

简直像极了自己农村老家的田间地头。

让人只一眼望去便身心放松。

“你还真是会挑地方，你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以前经常来？”

等上菜的空档。

江辰信手为杨桃斟茶。

杨桃十分有礼数的接过，婉谢了江辰的殷勤。

“自打家道中落之后，我已经很久不曾来到这里，说起来，我还是托你的福。”

说这话的时候。

杨桃的脸上并没有因为亏欠江辰的人情而显出的卑微之色。

这无疑让江辰心中十分受用。

他一点都不喜欢别人因为感激而变得唯唯诺诺。

更何况是朋友。

这样挺好。

这样最好。

“是么，那如此说来，你把我叫到这里来，是想一尽地主之谊了，就是不知道这里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东西？”

杨桃笑了笑。

“其实你已经看出来了，这里其实挺朴素的，就算用脚趾头想也该知道这里并不会出现什么山猛海鲜之类的稀罕物。”

她顿了顿。

忽然眼中好似回想起了什么往事一般。

整个人变得略略失神。

“这地方还是我父亲告诉我的，他以前经常带我过来，他说他跟我母亲就是在这里认识的。”

“哦？”

江辰小小的吃了一惊。

心道这地方典雅归典雅，可若是跟当年杨桃父母的身份相比，是否太过寒酸了？

他们家可是银行出身。

就算再不济，也该是吃西餐厅的吧？

怎么会……

江辰看着杨桃。

杨桃却望着江辰身后的窗外柳林。

“好久了。”

“什么？”

“我跟我父母已经好久不曾来到这里。”

“……”

“这里的老板都换了不知几人。若非这里生意还算不错，想来这家店也该消失在我记忆中了吧。你说这叫什么？”

“沧海桑田？”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呵，你又开始多愁善感了，以前的你，可不是这种人，你这些年可真是变化太大了，变得我都不认识你。”

“有么？”

杨桃笑了笑。

神情温柔而恬淡。

像极了窗外的柳絮。

“人总是会变得，不是么，你又何尝不是？”

“我？”

江辰指着自己的鼻子。

眼神微微眯起。

暗道老子的变化何止大，都快大到老子都不认识自己，曾经何时，我欲做屠龙少年，上九霄揽月，为国人献身，可……

谁又能料到，昔日的屠龙少年，会被混浊的世事、翻腾的坎坷给磨灭秉性，最终化身成为了一条连恶龙都不如的泥鳅。

只能在肮脏的泥土中寻找半丝慰藉。

殊为可笑。

“我确实变了，我早就已经不认识我自己。也亏得你还认得我，愿意叫我一声名字，否则，我怕是连名字都要忘记。”

杨桃忽然被逗笑了。

“我又何尝不是，名字嘛，唯独自己最不常用，如若不经常念叨一两遍，还真容易忘记。”

江辰也笑。

一时。

席间满是快活空气。

二人，仿佛又回到了无忧无虑的儿时一般，无话不可谈。

直到。

杨桃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离开么？是因为我么？你……能不离开么？不瞒你说……”

杨桃突然抬头。

目光灼灼。

“我真的快承受不住了，我太孤独，太无能，压力太大了，我真的不知道哪一天我会支撑不住，自己结束掉这痛苦的余生，你……能留下来帮帮我么，算我求你了！”

啪嗒！

话音刚落。

杨桃已是满面泪痕。

江辰：“……”

一时间。

他竟不知该如何接口。

只能愣在当场。

良久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