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双龙动身前往扬州之后的第二天早上，李元霸身死的消息也在神都传开。

武曌在击杀李元霸之后，并没有为李元霸收尸，而是就这么让李元霸的尸体站在荒野之中。

最早发现李元霸尸体的是一队远道而来的商队。

他们沿着大路朝神都前进，发现大路上有一部分地面上有很多细密的裂痕。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们沿着裂痕传来的方向看向大道右侧的荒野，然后便看到了屹立不倒的李元霸。

起初商队的人还以为李元霸是活人。

可是走近之后却发现李元霸早就死了，尸体都已经凉透了。

商队的人从未见过李元霸，并不知道李元霸是什么人。

他们只当李元霸是江湖中人，担心会招惹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就离开了这边。

等到商队进入神都之后，商队里的人便将这件事情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和认识的朋友讨论。

然后便有好事者前去探查情况。

一来二去，去的人也就多了。

再然后便有曾经见过李元霸的人认出，这人竟是赵王李元霸！

李元霸是什么人，那可是号称隋唐第一好汉的勐人。

是大唐开国元勋，也是李氏宗亲当中武功最高的人。

这样一个身份尊贵，武功高强的人竟是悄无声息的死在神都之外，实在是太令人吃惊了！

等到事情彻底传开之后，所有人都在猜测究竟是谁杀死了李元霸。

可是猜来猜去都没有一个最终的结果。

就在许多人慕名前来瞻仰李元霸的遗体时。

身处醉仙居的陆言也听说了这件事情。

虽然说武曌和李元霸是敌对关系，但是他着实是没想到武曌居然完全没有处理李元霸的尸体。

就这么任由李元霸的尸体站在荒野之中。

没有多想，陆言出门去了最近的棺材铺。

他从棺材铺买了一口棺材，径直朝着城外走去。

很快他就来到李元霸的尸体所在的地方。

此时正有数十人在远远的围观。

众人看到陆言举着一口棺材到来，脸上的神色都是变得极为微妙。

先前也不是没有人想过要当一回好人，为李元霸收尸。

但是能够杀死李元霸的人一定不简单。

可是谁也不想因为当一回好人就莫名招惹一个完全得罪不起的存在。

因此大半天时间过去，一个敢出手给李元霸收尸的人都没有。

此时众人看到陆言举着棺材过来，用膝盖想也知道陆言这是要为李元霸收尸。

如今陆言在神都大大小小也算是一个名人，在场很多人都是认得陆言。

都知道陆言不仅是一个说书先生，更是实力强大的江湖高手。

在众人看来，也只有陆言这种艺高人胆大的人才敢为李元霸收尸了。

就在众人低声议论时，陆言已经举着棺材来到李元霸的身边。

他看着李元霸那怒目圆睁的样子，轻叹一声说道：“我们还有一个三月之约，看样子你是没办法履行了。”

“今天我为你收尸，就将你葬在此地，可能有些简陋对不起你赵王的身份，你多担待着点。”

说话间陆言将棺材放在地上，掀开棺盖，然后将李元霸的尸体从地上抱起来平放在棺材之中。

他抬手在李元霸的眼上轻抚一下，帮李元霸闭上了双眼。

在最后看了一眼李元霸之后，他便将棺盖为李元霸盖上。

砰！

陆言随手一挥，地上便出现一个巨大的深坑。

他将棺材安置在深坑当中，再一挥手，泥土便倾泻过来，将深坑连同棺材一起掩埋。

做完这些之后他又环顾四周，目光定格在一块巨石之上。

他抬手一招，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将巨石招来，然后镇压在掩埋棺材的地方。

哧！

陆言抬手在巨石表面斩出一刀，切出一个完整的平面。

而后以手指为笔，在平面上刻下“隋唐第一好汉李元霸之墓”。

等做完这些事情之后他便转身朝着城中走去。

陆言走出去没有多远，便有一个人悄悄跟了上来。

他从陆言身侧路过，低声道：“陆先生，小人有话要说……”

……

就在陆言返回神都之后没有多久，陆言为李元霸收尸的事情便传入了紫微城中。

正在练功的武曌听说陆言为李元霸收尸的事情，妩媚的脸庞上当即露出一抹冷意。

她任由李元霸的尸体矗立在荒野之中，就是要以李元霸来警告世人。

违逆她武曌的下场就是死。

唯有归顺才有活路可言。

结果这才不到两天功夫，陆言就给李元霸收了尸。

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和陆言好好谈谈了。

“婉儿。”

“臣妾在。”

敏儿的身影从一旁缓缓走来，恭敬地向武曌行礼。

武曌望着敏儿，不由得沉默下来。

这些日子虽然一直都是敏儿在服侍她，但是她总是不由自主的将敏儿唤作婉儿。

这个八年来养成的习惯，真的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改掉的。

“摆驾吧，朕要去醉仙居。”

“遵命。”

……

醉仙居。

此时的醉仙居中已经是人满为患。

众人看到陆言从外面回来，而不是从后院出来，都不觉得意外。

因为他们早就听说了陆言举着棺材出城的事情。

都知道陆言是去给李元霸收尸了。

张员外看着陆言，小声问道：“陆先生，你真的去给赵王收尸了？”

陆言点头说道：“没错。”

张员外看了一眼左右，好奇地问道：“陆先生可知道是谁杀了赵王？”

陆言冲着张员外笑笑，说道：“是现在坐在紫薇城当中那位。”

听到陆言的回答，张员外差点被吓个半死。

他本以为是哪个江湖中人杀了李元霸，万万没想到动手的人居然是武曌！

早知如此，他说什么也不敢多问这一嘴！

陆言看着张员外被吓得脸色惨白的样子，拍了拍张员外说道：“不用担心，她不知道你在打听她。”

听到陆言的安慰，张员外倒是安心了不少。

陆言走上高台坐下，抄起惊堂木一拍，朗声道：“书接上回！”

“今日咱们就来说一说这勐张飞智取瓦口隘，老黄忠计夺天荡山！”

“却说张郃领兵三万，分为三寨……”

台上陆言正在说书。

武曌的车驾正巧来到醉仙居门前。

武曌缓缓从车驾之中走去，缓步走进醉仙居。

大堂之中众人不由得被穿着极为华美的武曌所吸引。

当有人认出武曌的身份之后，众人都是大惊失色，纷纷借口离开。

不多时醉仙居里的客人便走的精光。

正在台上说书的陆言无可奈何，只能暂停说书。

他看着站在大堂中央的武曌，问道：“你就不能等我说完书再来吗？”

他还等着攒够人气值之后来一发天人十连抽呢。

这一下子人全跑了，少说也要损失十几万人气值。

武曌目光平静的望着陆言，金色流苏面巾遮掩下的红唇轻启。

“陆言，朕有话问你。”

陆言看着摆出皇帝姿态的武曌，起身下台朝着二楼走去。

武曌明白陆言的意思，随即抬脚朝着二楼走去。

她还用眼神示意敏儿去柜台前拿两壶好酒送上二楼。

敏儿会意，很快就将两壶昨日春送上二楼。

陆言看着武曌，问道：“你有什么话想要问我？”

说着陆言便给自己和武曌各自倒了一杯酒。

武曌望着陆言，问道：“你觉得你和朕之间是什么关系？”

陆言喝了一口酒，略作思考然后回答道：“就是相互认识的两个人。”

要说是朋友，他们曾经相互算计。

要说是敌人，他们却可以坐在一起喝酒聊天。

至于说其他感情，那更是半点也没有。

再加上他们之间也并没有什么利益牵扯。

所以说他们是相互认识的两个人，的确是一个合适的回答。

武曌却是摇了摇头，说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四海之内皆是王臣。”

“如今朕建国大周，以神都为都城，你既然生活在神都之中，便是大周子民，是朕的臣子。”

“你我之间的关系，又怎么会是彼此认识的两个人如此简单。”

陆言呵呵一笑，说道：“我本是大明之人，后来去过大宋，如今又来到大唐。”

“按照你的说法，我岂不是成了三姓家臣？”

“这跟吕布有什么区别？你这不是在骂人吗？”

武曌再次摇头说道：“纠正一下，这里是大周，已经不是大唐了。”

陆言笑笑，“大唐不是还没完全被灭掉吗？”

武曌深深地看了陆言一眼，说道：“朕已经决定要御驾亲征收复长安，到时候大唐必灭！”

陆言又倒了一杯酒说道：“那就等你灭了大唐再来跟我说这些吧。”

武曌闻言说道：“不如我们来打一个赌。”

陆言饶有兴致的看着武曌，问道：“你想赌什么？”

武曌回答道：“就赌朕能不能收复长安，灭掉大唐！”

陆言点点头说道：“可以赌，赌注是什么？”

武曌意味深长的看了陆言一眼，说道：“如果朕可以在一个月之内收复长安，灭掉大唐，你便臣服于朕，此生都是朕的臣子！”

“当然，前提是你不得插手此事！”

陆言略作思考，然后说道：“你的这个条件我可以答应，赌注也没问题。”

武曌端起酒杯，随意的说道：“现在你可以说出你的要求了。”

陆言用手指敲了敲桌面，说道：“如果你一个月之内没能做到你说的事情，那就放下一切回感业寺吧。”

听到陆言提起感业寺，武曌的脸色骤然一变。

如果说她人生当中有哪一段时期最为痛苦的话，那一定就是在感业寺出家为尼的那段日子！

她是一个有能力也有野心的女人。

当初李二在位时，她当了十二年的才人，地位没有丝毫提升。

一直到李二病重时她才和身为太子的李治走到一起，有了感情基础。

原本她是想要凭借李治留在皇宫的。

可是李二驾崩之后，李治并未能够将她留在皇宫之中，而是依例将她送入感业寺出家为尼。

这对于她而言是极大的打击。

在那一段时间里，她的生活暗无天日。

她的野心她的抱负全部都成了镜中花，水中月。

她并不甘心就此沉沦，所以当李治前往感业寺祭奠李二的时候，她故意出现在李治的面前，和李治重燃旧情。

凭借那独特的魅力，她成功的又一次俘获李治，并且得到返回皇宫的机会。

她拼尽一切抓住了这一次机会，一步一步，如履薄冰般前进。

终于是在三十多年后的今天得偿夙愿，登上了九五之位！

如今的她高高在上，是大周天子。

可是在感业寺当中那一段时光，依然是她心中永远的痛处。

她从来不会主动去回忆那段时间里发生的事情，甚至一度想尽办法想要遗忘那一切。

可是今天陆言毫无征兆的提起了感业寺。

甚至提出要让她再度入感业寺出家为尼。

这彷佛一柄利刃，又一次刺穿她胸口的旧疾。

新伤连旧痛。

这滋味着实让人难受！

陆言看着武曌那陡然变得无比难看的脸色，微微一笑说道：“你要让我给你当一辈子的臣子，为你卖命一辈子，按照我现在的年龄算，少说也得一两百年。”

“我只是让你出家为尼而已，这并不算过分吧？”

武曌听到陆言的话，强压下心中的痛苦，深吸一口气说道：“你确定要用这个作为赌注吗？”

陆言点头。

这就是他的赌注。

武曌望着陆言，那一双明媚的眼眸幽暗深邃，寒意森森。

“朕……赌了！”

她最终还是决定要和陆言赌这一把。

因为她坚信自己一定可以赢！

只要赢了，那再入感业寺出家为尼的事情自然就是废话！

而且她还要一把火烧掉感业寺。

让感业寺永远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朕贵为九五之尊，金口玉言，绝不会食言而肥！”

两人各自表态之后，武曌便起身离开。

陆言看着武曌离去的身影，笑而不语。

等到武曌离开之后，谢卓颜从楼下上来，对陆言问道：“你怎么这么有信心的？”

如今李璠虽然在长安登基称帝，复辟大唐。

但是武曌毕竟是天人。

如果武曌要御驾亲征的话，整个长安城中绝不会有人可能挡住武曌。

这怎么看都是武曌必赢的局面。

陆言微微一笑，说道：“我今天早上在从外面回来的时候，遇到了一个人。”

“对方自称是李氏家臣，来神都是为了给李元霸送信。”

“但是因为李元霸死了，他这信就没能送出去。”

“又恰好我为李元霸收尸，所以他便找上我。”

谢卓颜好奇地问道：“他把信送给你了？”

陆言摇头说道：“他没把信送给我，只是透露给我一个消息，大唐双龙回来了。”

谢卓颜闻言脸上顿时露出吃惊之色。

大唐双龙居然回来了！

陆言继续说道：“双龙回来之后就去了长安城，并且和李璠见过面了，据说相谈甚欢。”

“双龙在听闻扬州之事后便动身去了扬州，想必要不了多久就会传来扬州解围的消息。”

“有双龙在，我并不觉得武曌可以翻得起什么浪花。”

正是因为知道大唐双龙归来的消息，他才敢跟武曌打这个赌。

至于武曌，也许很快就会收到这个消息。

就是不知道到时候武曌会不会后悔和他打赌这件事情。

谢卓颜感叹一声说道：“要是让武曌知道这件事情，恐怕肠子都要悔青了！”

陆言摇了摇头说道：“倒也未必，如今武曌空前自信，未必会将双龙放在心上。”

谢卓颜闻言又有些担忧的说道：“那万一双龙真的输给了武曌怎么办？”

陆言咧嘴一笑，用开玩笑的口吻回答道：“那我就要好好考虑一下应该用什么角度去舔武曌了。”

“万一她给我来一个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我岂不是很尴尬？”

……

紫薇城。

武曌才刚刚回到宫中，便听到有人来报，长安城传来一个重要消息。

大唐双龙回来了！

当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武曌不由得愣了一下。

这个消息来的太突然了。

也太迟了！

如果早一些知道大唐双龙归来的消息，她绝对不会轻易跟陆言打赌。

可是如今赌约已经成立。

她刚刚才说过她贵为九五之尊，金口玉言，绝不会食言而肥。

难道一转眼便要食言吗？！

“隐元会的人呢？”

敏儿闻言立刻去将隐元会使者请来。

武曌对隐元会使者问道：“双龙如今在哪儿？他们是要为李氏效力吗？”

隐元会使者说道：“前面一个问题的答桉，万两黄金。”

武曌大手一挥，沉声道：“快说！”

隐元会使者回答道：“双龙前日离开长安，要去解扬州之围。”

“至于后面这个问题，我们如今也在全力调查，暂时还未有一个明确的答桉。”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双龙曾经和李璠会面，据说相谈甚欢。”

听到隐元会使者的回答，武曌的脸色不禁变得铁青一片！

她深吸一口气，慢慢地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要趁着双龙前往扬州的机会，先行收复长安，灭了李璠！

－－－－－－题外话－－－－－－

我个人觉得，感业寺的生活对于武曌而言应该就是人生中最黑暗的时候吧。

大家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