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克对拓扑量子计算的课题很重视，不只是为了与科佩特教授的约定、为了不让团队一年多无数个日与夜付出的汗水付诸东流，更是因为这确确实实是一项用处非常大的课题研究。

只要研究完善出一个逻辑自洽、可用于实践的拓扑量子计算理论体系，那将会对推动世界的可扩展量子计算、对促进量子芯片乃至量子计算机的发展产生巨大的作用，甚至有很大机会摘取到物理学界的最高皇冠——诺贝尔物理学奖！

对这样传闻中的顶级大奖，秦克也是有些眼热的啊，不过现在他已在时间进展上落后于加州大学的约翰·克劳泽教授团队。

虽说哪怕克劳泽教授团队先一步提出相对可靠的拓扑量子计算理论体系，秦克也有把握研究出更优秀的理论体系来胜过他们，可终究是被夺了头筹，起码在诺贝尔奖上就得花很大力去竞争了。

为了实现后发先至，秦克必须争分夺秒地加快进展。

所以听到青柠量子计算实验室已可以正式启用后，秦克吩咐了邓兆亮等人几句后，便匆匆带着宁青筠离开流体力学实验室。

私人助理方咏棠早在打电话时就已在流体力学实验大楼下等着了，接上两人便驾车出发。

青柠量子计算实验室离清木大学并不远，算上红绿灯时间也就二十分钟车程，来回还是很方便的。

方咏棠一边开车，一边苦着脸问：“两位老板，最近我在努力看你们推荐的超导材料书籍，但还是没搞明白马约拉纳零能模是什么？”

方咏棠是个很负责任的“私人大总管”，她知道秦克和宁青筠最近的工作重心放到量子计算实验室里，为了更好的跟进进度、汇报情况，她开始努力地翻书学习了解一些量子计算相关的高深名词。

宁青筠轻笑着解释道：“简单来说，马约拉纳零能模是指凝聚态物理中的一类拓扑非平庸准粒子激发，它服从非阿贝尔统计规律，是构筑拓扑量子比特的基本单元，我们的实验基本上都是围绕着它进行的。主要思路是通过拓扑超导体辅以拓扑绝缘体，组成一种全新的晶体材料，实现较低成本、大面积有序可调的马约拉纳零能模阵列，并在此基础上形成完善的拓扑量子计算理论体系。”

方咏棠：“……”

为什么从老板娘嘴里说出来好像很简单，但我就是听不明白？

方咏棠想了想，觉得再问下去也听不懂，便果断放弃继续问下去的打算，改为汇报起量子计算实验室的整体情况来。

现在量子计算实验室的安保标准都是比照青柠植物培育实验室。青柠安保公司安排了二十名保安来负责实验室安保工作，整个实验室被高大的钢丝网围墙包圈起来，监控摄像头林立，整个安保系统非常完善，进出检查制度、保密管理也全都严格执行。

毕竟里面的实验设备太过珍贵，万一被什么小偷摸进去弄坏了或者偷走了重要零件，那再谈什么推进拓扑量子计算的课题就是笑话了。

事关重大，秦克道：“我们待会先去检查一下安保系统，再去会议室。”

“明白。”

三人到了量子计算实验室外时，保安们自然都认得他们，立刻肃然敬礼，但还是认真地检查过通行证才让他们进入实验室。

三人又在保安队长的带领下检查了一遍各项安保工作，整体来说还是很满意的。其实据秦克所知，杨伯伯也另外有安排人手在外围暗中保护这个实验室就是了，国家对于拓扑量子计算同样很重视，期盼着早日出成果呢。

“很不错，大家都辛苦了，年终奖不会亏了大家的。”

“谢谢秦总！”得到老板表扬，想到丰厚的年终奖，保安队长精神百倍地重返岗位。

而秦克和宁青筠也加快脚步，赶去向会议室，而方咏棠则去检查后勤之类的杂务。

……

等秦克两人走进青柠量子计算实验室的会议室时，主管哈罗德，副主管凌绍唐，以及甘佩璇等夏国、得国科研人员们都早已集中在这里，等候着两人，见到两人纷纷起立。

凌绍唐、甘佩璇等人不会德语，但哈罗德等外籍科研人员都会英语，双方以英语还是可以进行正常交流的，何况实验室还配备了两名专业的德英双语翻译。这两名同时精通德语、英语的夏国翻译薪水可不会比正式的研究人员低，他们除了帮助得国的科研人员适应在夏国的生活外，也是为了在双方语言沟通不畅时，进行最准确的传达。

这也是秦克的安排，毕竟科研无小事，一点沟通上的小失误，就容易导致实验出错。

秦克带着宁青筠在会议室里坐下，示意众人也坐下。负责后勤综合的小姑娘马上过来给众人送上茶水。

秦克抿了口茶，环视众人，用英语微笑问道：“怎样，你们应该都熟悉了吧？”

三天前，在秦克和宁青筠的亲自面试下，余下的夏国籍科研人员已全部招齐，这三天里除了进行实验设备的调试与测试外，秦克也让哈罗德和凌绍唐分别带领得国团队和夏国团队进行“破冰”，尽早相互熟悉对方擅长的领域，尽可能地提高团队合作的效率。

在得到哈罗德与凌绍唐的肯定回答后，秦克轻轻一拍手：“好，既然大家都已相互认识并且有一定的互相了解，那我就不进行什么自我介绍的环节了，那我们的研究课题就从今天起正式启动。”

他取出一个U盘：“这里有我和青筠最近整理出来的最新实验方案，你们先看看，有疑问的马上提出来，我俩会进行解答。大家都是青柠科技高薪聘请回来的研究人员，基本上都是博士以上，也有相当的科研经验，欢迎查漏补缺。”

甘佩璇还有个实验室助理的身份，她马上机灵地过来接过秦克手里的U盘，插入笔记本电脑中，将里面的文档投影到大屏幕上。

“根据我和青筠对前期资料的分析整理，并对数学模型进行再次的优化后，推演出如下结论：晶体中的自然应力能够诱导产生沿着Fe-Fe和As-As晶格方向的双轴电荷密度波条纹，它们的波长分别为λ1~2.7nm和λ2~24.3nm，波长为λ2的CDW对超导能隙具有明显的调制作用，当施加垂直于样品表面的磁场后，形成的磁通涡旋全部被钉扎在超导序较弱的As-As方向电荷密度波条纹上，形成有序的涡旋阵列……”

秦克指着大屏幕上的推演数据解释了近二十分钟，嗓子略有点干涩了，便换到宁青筠讲解实验方案的细节。

少女以动听的声音娓娓说罢实验方案，用英语总结道：“我们的这个实验方案，就是对上述推演结果进行验证。这个验证的结果很重要，关系到我们后续的研究方向。如果大面积有序可调的马约拉纳零能模阵列确实能在LiFeAs中稳定存在，且双轴电荷密度波的存在可以使得晶体对称性降低，从而改变了费米能级附近的拓扑能带结构，那我们的研究工作进展将会突破到85%！”

会议室里安静至极，人人都屏息静气地听着秦克和宁青筠的讲解，听到后面的85%进度时，人人都精神大振。

哈罗德更是心中佩服，他知道那些数量恐怖的研究资料只移交给秦克、宁青筠一个多月，从刚才的讲解可以看出，这两个年青的物理教授已完全消化掌握了里面的精华，这个设计出来的实验方案毫无破绽，足以媲美他恩师科佩特教授这样的资深物理学家了。

哈罗德的信心又提高了几分，当即表态道：“两位教授放心，我们会保证严格按实验方案执行的，现在我们拥有自己的实验设备，最新的实验数据在十天内必定能出来！”

其实如果是原本科佩特的团队，三天就能完成这个实验了，不过现在新设备新团队，哈罗德为人谨慎，便报了个相对有把握的时间。

“好！十天就十天！”秦克目光炯炯，扫视全场：“拓扑量子计算的重要性与意义就不用我详细说了，这可是影响到整个世界计算机发展进程的重大课题！希望大家都能全力以赴，做到最好！我的目标是，在能明年春节前，将这个课题划上一个圆满的句号，打响我们青柠量子计算实验室的第一炮！后续还有更多的更精彩的科研课题在等着我们去开拓！加油！

”

秦克的笑容仿佛有着某种无形的感染力，在场刚刚组建的团队成员无不热血上涌，握拳大呼：“加油！”

……

接下来的日子，青柠量子计算实验室进入到紧张忙碌的工作状态，而秦克和宁青筠也差不多每天都会到现场来，指导解决一些实验中遇到的问题，以及明确些实验方案里未提及的细节。

他们两个是第一次真正完全自主地安排设计这类复杂至极的量子计算与超导材料实验，之前他们只负责数学建模和推演部分而已。

但现在他们既然担起了这个担子，自然不会有任何依赖畏难退缩的情绪。

这次的实验以添加了锂、色，组成双层自掺杂结构的铁基超导体为主。

这种铁基超导体与超导半导体纳米线、磁性原子链、拓扑绝缘体、超导异质结等七种不同超导材料比起来，优点很明显，可以降低复杂的材料结构设计，并且初步实现了单一组分，对于一个新组建的团队来说更容易落实，也更适合用于磨合团队。

秦克可不想第一次实验就反复失败，打击士气，才特意选了这个把握十足的铁基超导体，可谓是用心良苦。

时间就在匆忙中迈入九月底，期间秦克和宁青筠还抽空完成了青柠数据中心二期升级的验收工作。

经过升级后，青柠数据中心的服务器资源扩充了三倍，使得微光的运算能力有了质的飞跃，完全可以媲美常规的超算。

光以运算速度而言，LV4的微光估计能在全世界的超算里排到前一百。

考虑到整个机房的造价及升级价格，加起来也不过7.5亿左右，与主流超算那20亿以上的造价一比，性价比实在非常突出。

得益于LV4微光的运算速度大幅度提高，现在秦克在进行“N-S方程在城市规划及大气污染防治中的应用探究”课题，以及拓扑量子计算课题的数学建模推演运算，使用的全是微光。

与之相对应的是青柠数据中心节节攀升的用电量，幸而杨伯伯送上的另一份大礼——专门为青柠数据中心而建的发电站已修建好，并正式投入使用，避免了影响到周围居民的正常用电，电费还可以按高新科技企业的标准减免三成，节省了不少经费。

……

拓扑量子计算课题在夏国的第一次实验，最终在9月30日就取得了成功，比原计划提前了两天。

负责着实验方案具体落实的哈罗德兴奋地大声宣布道：“成功了！大面积有序可调的马约拉纳零能模阵列在LiFeAs中稳定率超过了88%！”

整个实验室欢声雷动！连向来有些高傲冷漠的凌绍唐都难掩喜色，其他人更是激动地相互击掌，欢欣鼓舞。

“秦教授宁教授万岁！居然通过数学模型推导出了几乎一模一样的结果！太了不起了！”

“服了，这回我是彻底服了，两位老板以后说月亮是方的，说不定我都会相信了。”

“哈哈，你这马屁精，看到秦教授和宁教授在场就想着拍马屁对不对？”

初次实验就取得了预期的效果，几乎完全符合秦克和宁青筠先前说过的推演结果，众人不但士气高涨，更是对两位老板的数学建模及推演产生了强大的信心。

秦克等众人的兴奋劲稍减，才笑道：“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第一期的实验目标已达成，接下来我们就要做的就是尝试渗入更多的微量元素，并实现马约拉纳零能模阵的稳定率达到百分之一百！如果这能成功，将会是我们课题研究里一项里程碑式的重大成果，也会将我们的整体进展推进到90%！”

众人都既兴奋又忐忑，继续掺杂更多的微量元素，很容易带来晶体结构体态不均一、涡旋阵列无序且不可控以及拓扑涡旋占比低等问题，但这也是通向寻找到最理想的马约拉纳费米子载体的唯一选择。

“大家不用担心，明天是十一假期，大家先休假两天，我和青筠会尽快根据最新的实验数据优化数学模型，制定新的实验方案，10月3日一早，二期实验正式开始！”

……

拓扑量子计算的进展还是让秦克很满意的，此外还有一件极为重要的事，就是计算种子学的教程编写也已进入尾声。

在十一长假的第四天，青柠植物培育实验室的魏学铭团队发来了书名为《计算种子学教程》的初稿，长达六百多页，基本上是按着秦克两人拟定大纲与细则，在200多页的原稿上进行补充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