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克特与两位下属被艾伦的管家请到一层尽头的会客室等待，那里已经非常贴心地为三人备好茶点。

“不愧是资本家的孩子。”其中一位警官环顾四周，颇为羡慕地感叹道，“即使刚成为讲师，也能住得起这么大的房子。”

艾伦的寓所虽然是联排房屋，面积却非常可观。统共有三层、四个盥洗室，五间卧室，两个起居室，一件书房、一个会客室，和一间地下室。平时除了他和管家，还有一个贴身男仆、一位洗衣女仆住在这里。

另一位警官用手肘顶了顶同伴，用眼神示意他注意言语：“不管怎么说，都只是暴发户的孩子，地位比不上贵族。”

他知道上司维克特就出身一个落魄的子爵家庭，因为不善经营，几乎快要丢掉头衔。

维克特倒是没有多说什么，神情冷淡地注视着窗外来回的马车。

“论身份，没几个人能比得上他的好友查维斯特先生。”但很显然那个警官的情商不足以让他领悟同事的提醒。

这回就连维克特都不悦地皱眉看向他，屋里瞬间陷入诡异的平静。

“抱歉让三位警官久等了。”

幸好没多久，屋主人就出现在了三人面前。

维克特转头望向门口，顿时发出一声冷哼：“原来查维斯特先生也在这里，刚好省掉了我去找您的麻烦。”

“想必您找我们，是为了昨日红教堂社区医院主管被杀一事吧。”莱茵看起来异常虚弱，有气无力地靠在艾伦肩膀上。

“消息真是灵通.......”维克特正要厉声质问两人是否就是作案凶手，猝不及防地看到莱茵嘴中咳出一大口鲜血。

艾伦顺着三人震惊的眼神撇头，才发现好友又开始吐血了。

“........怎么回事！？刚才不是已经止住了吗？！”他被突如其来的情况吓蒙了，顾不上用商量好的说辞打发几位警官，扶着莱茵躺倒沙发上，赶紧跑去拿药。

莱茵意识尚存，极为痛苦地转头对警官们解释：“昨天我们去那家医院，是为了验证一个猜想，咳咳。”

“我一直、咳、怀疑摩丝小姐是第一位遇害者。咳咳、而第一，往往意味着、熟悉和接近。”

维克特悄悄用灵视检查了一番，发现莱茵的意识真的受到了巨大的创伤，现在的咳血症状就是意识对身体的反噬。

“我找到了，她确实是那家医院的长期义务护工。”莱茵的眼睛亮了亮，又立刻被疲惫淹埋。

“但就在那时候。咳——”他口中溢出的血已经染红了胸口的白衬衫，“我们受到了攻击。”

“攻击？！”维克特反问，“有人预见到了你们会去医院？”

莱茵缓缓摇头：“不.......比这高明得多。只有精确找到摩丝小姐的名字，并有所停留的人，才会受到攻击。”

他说谎了，莱茵在心底默默道了个歉，事实上是准确找到莫纳名字的人才会被攻击。但此刻再牵扯出一个莫名其妙的心理医生，反而会让事情变得复杂，于是他选择了隐瞒。

服下艾伦拿来的药之后，莱茵明显有所好转。三位警官也顺势坐下，屋内紧张的气氛算是稍许缓和。

维克特已经去过现场，也确定有心灵奥术和言灵魔法的痕迹。他挑了下眉，继续问：“看起来您逃掉了。那可否为我们提供一些凶手的信息呢？”

能设置如此精妙的延时法术的“凶手”绝不可能放跑眼前这两个仅仅一、二环的低阶术士。维克特在心底冷笑，他们要是真能提供什么信息，就说明眼前这一切都是演戏。

“非常抱歉，阁下。”莱茵苦笑，“尽管这会让我们的怀疑加重，但是，我在被法术攻击的瞬间，就让艾伦发动了空间转移。我们没能见到那位凶手。”

被掩盖在睫毛阴影下的紫眸短暂地浮现一丝嘲讽。莱茵心说你当我傻呀，要真面对莫纳，我们俩还有可能坐在你面前？

维克特小幅度地瞥了下嘴，轻哼道：“我们会再调查一次现场，希望真相正如您所说的那样。在此之前，请不要离开厄特沃什，不然两位会被通缉。”

三位警官离开后，艾伦才放松下来。女仆拿来温热的毛巾为莱茵擦去了下颚沾染的血迹。

“怎么突然又吐血了？不会留下后遗症吧？”他忧心忡忡地看着好友。

莱茵解释道：“我不表现出重伤快死的样子，维克特哪里肯放过我。现在的时机已经趋于关键，决不能被九司阻挠查案。”

艾伦这才反应过来：“你故意的？！”

“是。我进门的时候开了灵视，还没痊愈的意识承受不住，自然就会吐血了。”他笑得狡黠，“按我对维克特的观察，他肯定刚才用灵视检查了我的身体。发现我真的受了重伤，对我们的怀疑想必也会降低一些。”

事实上就算维克多真的坚持认为他是凶手，也绝不可能把一个重伤的伯爵继承人扔进监狱。只要人身自由不受限制，莱茵就有机会查出莫纳在搞什么阴谋。

艾伦叹了口气，有些不高兴好友未经商量就这么吓自己：“下次告诉我一声。我们一起想办法就是了，不要折腾自己。”

要是告诉你，刚才的“表演”就不会那么自然了，莱茵腹诽。但表面上还是应允点头。

“你打算什么时候和我说说这个心理医生的事？”艾伦问。

莱茵垂头想了想：“等事情结束吧。有些事还得好好思考下，我自己都一片混乱。”

这话明显就是敷衍了。艾伦揉了揉眉心，借此掩饰不满。

“那等你想清楚了再说。”

莱茵看着努力不表现出失落的朋友，垂眸暗叹，太了解我对你真的没有好处。

在非凡领域，不，甚至仅仅在厄特沃什上流社会，知道得越多就意味着陷得越深。

那些成就你的，终将会变成枷锁，将你绞死在舞台中央，徒留观众叫好称赞。

“你说为什么他要多此一举杀了那个主管？仅仅一个催眠，就能让他安全离开。”艾伦妥协地换了个话题，缓解尴尬的气氛。

“因为他要用她的死来牵绊住我的步伐。”莱茵冷笑，“本来还以为只是个单纯的涉及超凡的连环凶杀案。但现在有了那位的加入，一切就要重新推理。”

莱茵在艾伦的家中休息片刻，便雇车前往大学。事情发展到这个程度，仅凭他自己的力量已经无法妥善处理了。

“老师，我有些事想请您帮忙.......”

修放下笔，抬头观察了莱茵一小会儿，说道：“你看起来困惑又迷茫，还有些犹豫不决。发生了什么？”

“是关于连环凶杀案.......”莱茵纠结着不知如何开口。

“看起来是与我的某个朋友有关。你有了线索，但不敢查下去，担心因此得罪某个人？”修猜道，“说说看，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

“什么都瞒不过您。”看修已经猜出大概，莱茵松了口气。

“我想要调查一个警官，他叫威尔逊，现在担任重案司的司长，是格休斯先生的心腹老友。”

修了然，扯过一张便签，刷刷写下几笔：“我还有些平时上不了台面的朋友，他们拿钱办事，不会介意给予你一些非法的帮助。”

“此人名叫阿道夫，是个混迹上流社会的情报贩子。”他把纸条递给弟子，“带好支票，告诉他你是我介绍来的，相信不久后你就能坐在家中得到想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