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戴军张了张嘴，脸上是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他抬眼看向雪琴。后者的身体整个儿颤抖了起来，她不敢去看戴军，只是衣袖下的拳头慢慢攥紧了，连指甲嵌入手心都感觉不到痛。

他转头看向夏临，似乎是想问什么，但夏临早就看穿了他心中所想。

“在…地窖里。还有一个隔间…你去找吧。你女朋友菁菁的尸体就在那儿。原本她几天前还是活着的，但也半死不活就剩下那一口气儿了。”她情绪平静下来，只是声音还很虚弱，“在她的喉咙上，你可以找到雪琴的发卡。”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女朋友还能躲在这里没被吃掉，但也差不多了。可笑的是，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居然死在了自己最好的朋友手里吧。

说完这些，戴军的身体颤抖了一下，拔腿就跑进了里间。雪琴在他后面撕心裂肺的大喊：“不要！不要去！”

她的哀求无济于事，反而让戴军的速度更快了。而她，根本无法阻止。

夏临半阖着眼倚在林泱泱怀里休息，刚刚说的那些话似乎已经花光了她所有的力气。

林泱泱的嘴唇贴在她耳边轻轻问道：“所以…你和忍冬前几天到这里来，就看见了这个？”

“不，不止。”夏临摇头，“但我没有想过，雪琴，亲手杀了菁菁。”

之前她连哄带骗的才让戴军给她看了一眼女朋友的照片，居然这么快就派上用场了。当她找到尸体的时候，死相是真的惨不忍睹。和之前那些女人的死法一样，被吃光了内脏，但她的致命伤不在腹部。而是…咽喉。

她死的时候，是被人一下一下戳烂了喉骨，窒息而死的。而她的喉咙上，插着一枚女生的发卡。算一算时间，前几天只有雪琴来过。所以，夏临才推断是她杀了菁菁。而且看雪琴后面的反应来看，她并没有猜错。

“太可怕了。”林泱泱有些后怕的抓住了夏临的胳膊，“居然…真的活生生杀死了一个人。而且，还是她的好朋友。”

“情杀。”夏临神色澹澹，“她喜欢戴军，但是碍于菁菁和她是姐妹，不能插足。但这份爱意日积月累，变了味道，她一时念起就杀死了菁菁。这没什么奇怪的。”

二女争一夫，这种戏码古往今来早就写烂了。只是可怜了那女生，估计临死之前也没有想到吧。

夏临垂下眼，有件事她没有告诉林泱泱。菁菁会掉进里世界，也是因为雪琴。

眼看着她的恶行被自己喜欢的男生发现，雪琴的表情扭曲起来，变得凶狠：“今天，我活不成了。你们也别想活！”

说着，她就举起斧头朝几人砍了过去。还不等她冲到林泱泱她们跟前，就被忍冬半路截下。

他面无表情的握住了雪琴手里的斧头，胳膊像是焊死在上面了一样，不管她怎么动作都抽不出来。

他沉声说道：“原本我是不想管这件事的。但，你碰了不该碰的人。”

手中的斧头忽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抽走，雪琴重心不稳一屁股摔坐在了地上，摔得尾椎骨生疼。

还不等她反应过来，那斧头就勐的朝她的腿砍了过去。她失声尖叫起来，那斧头却砍在了她脚边，砸进土里。

脸上一向挂着人畜无害笑容的忍冬此刻慢慢没了笑意，一双眼睛意味不明的盯着她，一副山雨欲来的表情。

“你的报应，在后头。”

他不杀她，只是因为，还不到时候。

“杀人者，人恒杀之。”忍冬轻飘飘的声音像是一把锤子敲在雪琴鼓膜上，她忿忿不平的踉跄着从地上爬起，一股难以言状的怒意爬上她心头。

“你们这些人什么都不懂，我做这些全都是因为…”

“因为什么？因为你的自私自利，还是因为你那可怜到无病**的爱情和私欲。”

林泱泱不耐烦的打断了她的自我陈述，她对这种因为一己私欲就伤害别人的家伙没有任何好感。

“别跟我扯什么你的难处。杀人就是杀人，不会因为你那冠冕堂皇的借口就掩盖了你的罪行。难道你的辩白可以让被你杀死的人活过来吗？她有什么罪过，难道就因为和你爱上了同一个人，她就该死吗！”

“你把爱情当成你的全世界，可是你想过别人没有。他们就不无辜吗。他们就该死吗。”

一声比一声严厉的斥责似乎戳到了雪琴的痛处，她心有不甘，虽然有忍冬站在一旁钳制她，但还是用一双眼睛死死瞪着林泱泱，恨不得把她千刀万剐了。

不，现在最重要的不是雪琴，而是，余素言。

林泱泱转头看向处于崩溃边缘的余素言。

她的双手紧紧捂住了自己的脸，原本凄厉的叫声低低呜咽起来，浑身伤疤都一条一条开裂，皮开肉绽，殷红的血迹自脚下蔓延开去。

与此同时，一阵浓稠的白雾从四面八方聚来，把他们拢在庭院中间。

钟离警惕的看着院子外那些逼仄的白雾，雾气已经完全吞没了整个村庄，他们什么也看不清了。难道是副本的时间快到了吗。钟离心下一沉。还不等她再多想，夏临忽然扯着重伤的身子喊了一声：

“躲开！”

用尽全部气力，她才把身旁的两人推开。

一阵寒风刮过，就在其他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只漆黑的鬼的手爪从旁边袭来，一击不成，指甲带着划破空气的爆裂音狠狠扎进了地里。

夏临就地一滚躲开了袭击。但也成了最危险的一个。

余素言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地上站了起来，四肢发出牙酸的“卡卡”声，骨头一块一块回归原位。她也彻底从依靠四肢爬行的状态变成了直立行走。只是那腰句偻着，长长的头发披在眼前，看不清她的脸。

不…不对。钟离眯起眼。和刚刚的气息完全不一样了。混乱之中，她已经来不及再解释，只高喊一声：

“她不是余素言！都闪开！”

其他几个当然也不是乖乖被吃的傻瓜，各自撤出好远，只留下一个夏临和至今没有反应过来的雪琴还留在“余素言”几米之内。

钟离掐着安全距离，七八米，至少不可能一瞬间就跳到她们面前来。

也许是看见那些猎物都各自逃开，她的头慢慢低下来，看向夏临。这一个小动作看得林泱泱心口一跳。

该死，这家伙的目标是夏临。

夏临的手脚都受了伤，此刻是最没办法反抗的人。如果这东西真的要先吃她，连钟离都没把握能把她完好的救下来。

一颗心悬在喉咙里，不上不下，钟离一只手拦在林泱泱面前，沉声道：“别过去。”

如果真的造成了不可挽回的损失。她也必须得保全林泱泱。

此刻，那东西离夏临不过迟尺。她的头颅慢慢低下来，一股恶臭的血腥味儿夹杂着腐肉的味道将她整个笼罩住，她差点没连昨天的晚饭也一起吐出来。太恶心了。这他丫的到底是吃了多少人。

“滴答…滴答…”

腥臭的口水一滴滴落在她衣服上，夏临胳膊上瞬间激起一片鸡皮疙瘩。

可她现在也不敢轻举妄动，因为她不敢拿自己的命和这东西的反应速度比。看这爪子的长度，估计一下就能把她脖子整个儿割断。

那干枯的手爪慢慢移到了她腹部，似乎是想伸进她衣服下摆里。

夏临太阳穴跳了一下，差点没控制住自己。

等到那爪子越来越放肆的时候，冰冷的指甲在她的肚皮上比划了两下，似乎是想划开她的腹腔。浑身上下每一根神经都在叫嚣着拒绝，她终于没有忍住这恶心得要死的触感，没受伤的左脚抬脚就踹了出去。

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夏临这一脚用上了十分力气，竟然还把她踹出去老远。

“忍冬！！”

一直安静蛰伏在一旁的忍冬勐的蹿了出去挡在夏临跟前，和那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厮打在一起。刚刚不出手只是因为距离太近，他怕拳头没有对方的爪子快而已。现在人质脱手，他也就可以放心大胆的放开手脚了。

一时间，血腥味和一股浓稠的臭味儿夹杂着溢出，在场的众人都厌恶的捂住了鼻子。

林泱泱和钟离趁机赶到了夏临身边。

“现在该怎么办。”

“先扶我起来，我们…得先远离这片战场，免得给忍冬添麻烦。”夏临忍着痛从地上半支起身子，和她们两人一起暂时撤离了现场，躲在一个小角落里。

忍冬和“余素言”打得不分上下，甚至应该说是忍冬更占上风。这个平时看上去憨厚的家伙，此时此刻也换上了另一副正经面孔，看上去更可靠了。

她疼得几乎喘不过气来，但脑子却和身体分开，脑子在冷静的仔细分析，身体却疯狂的叫嚣着想罢工。她想从这些事情中整理出一条线索都显得困难极了。

很模湖。她费劲的想着，但总是感觉到摸索出了一点点皮毛，真的想看清的时候又消失不见了。身体的疼痛让她无法真正集中注意力思考问题。之前那些疑点又重新像潮水一样涌来，在她脑子里乱成一团。

“泱泱。”她喊了一声，“如果有一天，你被人杀了，等你回来复仇的时候，你会杀了我吗。”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林泱泱有些茫然，但她还是老老实实的思考之后再回答：“不会。”

“我怎么会杀掉我最好的朋友呢。”

“是啊…”得到回答的夏临轻笑一声，看向远处缠斗的两人，声音逐渐缥缈起来，“一个人，哪怕被虐待致死，又怎么会杀害自己最好的朋友呢…”